夋甘

 

Summary：

多萝丽丝一如既往地爱着她的白马王子。所以她不惜千辛万苦，一笔一画描绘着这个不存在的人，像塔楼里的公主那样寻找梦想中的精神寄托；卡米洛听闻这个传说，因为好奇误入森林，没有碰见狼先生却跳进糖果屋，反应过来的时候，早被放进锅里用温水煮。

 

糖果屋建成了高塔，他一路被甜蜜蛊惑，登上一层层楼。开始时单纯想看笑话，居然有活在幻想里的人；最后以身作则，扑通掉进陷阱，只看见温暖和糖果。于是他安于现状，学着传闻中那样麻痹自己，殊不知只要发生一点变故，这里就再也容不下他。

 

 

他早知道这是幻境：可他甘之若饴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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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看吗？”

 

 

卡米洛眨眨眼，张开嘴却没发出声音。

 

他知道自己该像往常那样，嬉皮笑脸地做出回应，再引得所有人发出大笑。他也的确不自然地动了动嘴角，老天，他有在尝试去做的———维持正常，就像平时那样———但是看见多萝丽丝抿着嘴揪起裙边，眼睛闪烁着，紧张又充满期待地这样问他，他却被那光刺中喉咙口，突然变成哑巴了。

 

 

于是卡米洛做了一件自己也没想到的事情。

 

 

他朝着所有人微笑了一下，落荒而逃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卡米洛·马里加，家里第二年长的孩子。五岁那年他拥有初次成长的概念，十岁那年体会到责任和义务；今年他十五岁，又是一个成长的关键时段，但卡米洛认为自己需要先缓一缓。他的身体可以擅自变化，心却没那么快。

 

 

家人们在后面喊着他的名字，幸好还有卡西达帮他；他知道此举会引来多大的骚动，尤其是作为他，卡米洛，多萝丽丝的亲弟弟，还让这件事发生在姐姐的订婚宴上。一方面，卡米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。无论再怎么爱胡闹捣蛋，他都是极有分寸的；他一直做着所有人的开心果，用能力给大家带来欢乐。老实说，这没什么不好，包容和惩罚相辅相成，他很喜欢自己的这个身份。但是另一方面，卡米洛很清楚他究竟为什么会这样。

 

 

他不知不觉走回了房间。熟悉的环境带来了安心，卡米洛绕过面前各式各样的镜子们，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，月亮和他两两相望，它肆无忌惮地住在镜子里，和刚才餐厅窗外的别无二致，可现在在卡米洛眼里，却包含了不少嘲笑的意味。

 

 

是从那次他变成马里安诺戏弄伊莎贝拉，却不小心瞥见多萝丽丝红红的耳朵开始？还是更早的那些时候呢？他撇开眼睛，视线没有聚焦地到处乱晃。

 

 

那些微妙又微不足道的时刻。

 

 

一声叹息从他很少蹙着的眉毛里钻出来。

 

 

没人知道的时刻。

 

 

 

 

卡米洛大脑放空，下意识摸了摸耳朵。多萝丽丝应该多披着头发。不只是因为好看，当然，多萝丽丝怎么样都很好看，她可是镇子上数一数二的美人。但是她的耳朵真的很擅长暴露她。卡米洛仰起脑袋。他并不想知道来着。

 

 

他抚上离自己最近的那面镜子，拿两根手指把自己的嘴角拔起来。接着，毫无征兆地，他变成多萝丽丝的模样。

 

 

嘿。他听见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。你不是什么悲情剧的男主角，快振作起来，把你的喜剧重新进行下去吧。

 

但是他不想演一辈子喜剧啦。卡米洛没好气地反呛。就算是表演，也有中场休息时间。

 

 

 

镜子里的多萝丽丝苦笑了一下。

 

 

卡米洛知道自己不该给大家添麻烦的。毕竟"那件事情"才发生没有很久，他不该让大家担心。

 

尤其是作为卡米洛。

 

 

只是现在，他大概真的需要休息一下。卡米洛躺下来，披风刷地降落。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沙漏，布鲁诺叔叔门上面的那种。他没法控制沙子的流动，无论是方向还是速度。这些都是被别人掌控着的。但是卡米洛可以被动地帮助别人，这是能够确定的。

 

 

无论怎么样，他的存在还是很有价值的。

 

 

 

于是他坐起来，又变成那个高大的青年。他比自己要高好多。他不止一次地这么想过，现在又是一次。他不需要变成多萝丽丝或者自己，都能感受到这期间的差距。但也仅限于身体上了。

 

 

 

卡米洛第一次变成他，完全是出于偶然。

 

 

大概在五六年前左右。他给大家做例行表演，心不在焉地变来变去。然后忘记了和谁了打赌，变成马里安诺（他甚至都还不知道他是谁）的卡米洛要和转角遇到的第一个人搭话。反正也不是丢自己的脸，他无所谓地往那一站，碰到抱着一盆衣服的多萝丽丝。

 

 

卡米洛笑嘻嘻地凑过去，刚斟酌好要说什么，彼时还扎着两根辫子的多萝丽丝就愣住了。她张大嘴巴，下巴看起来会立刻掉在地上。她感冒了吗？卡米洛奇怪，怎么脸忽然变得这么红。

 

也不怪他诧异，毕竟多萝丽丝向来是姐妹里面最稳重的那个。她不像伊莎贝拉那样有小性子，不像路易丝那样容易被骗，不像米拉贝那样——好吧，米拉贝和卡米洛一样大，不该对她要求太高；反正，如果卡米洛捉弄她，她不会以牙还牙地报复回来，不会被耍得团团转，更不会不仅以上两者全占，还要装小大人或者跟他赌一天气。一般来说，多萝丽丝总是懒得理他，被吓到多了就不再有什么反应，搞得卡米洛很像个傻瓜；再说了，她总和妈妈在一起，难道卡米洛要当面被抓包？他胆子还没大到那种地步。

 

就连她的反应也是最无趣的。而对于讨厌无聊的卡米洛来说，不能看见多萝丽丝露出其他人那种有趣的表情，反而更让他抓耳挠腮，把自己显得格外像个小孩，又遭到他姐姐无情嘲笑。

 

尽管后来卡米洛才知道，多萝丽丝根本不是毫无举动的：恰恰相反，她的天赋完美地压制了他这个人。

 

一旦他在她身上恶作剧，她就会把他和别人密谋的计划泄露出去。导致这顽劣的小孩时不时还没开始行动，就首先遭到一顿制裁。而终于知道的卡米洛捶胸顿足，每每都斗志昂扬地要去找这个”可恶的姐姐”算上一账。

 

 

可真面对多萝丽丝，他总是腹稿还没讲完又自知理亏，最后灰溜溜放弃。不是卡米洛虚张声势，只是多萝丽丝狡黠的笑总让他心神不宁：一半卡米洛归结于心虚，他的确有很多把柄在她手上，见好就收是一种策略；一半是这种表情也很罕见，比起她一贯的神游、微笑、无辜，这种表情和他想看到的那种，性质似乎也差不多，甚至还算是揭露了她的"本来面目"。所以他的目的也算间接达到；两种情绪一抵消，卡米洛无话可说，只好就地投降。

 

 

但当时他没想太多，满心快点完成任务，又随便说了点什么。多萝丽丝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，看着她支支吾吾好半天，卡米洛百无聊赖地变了回来，其实是我啦哈哈。他得意地大笑，而多萝丽丝脸上的颜色更多了，青一阵红一阵又白一阵，她瞪他一眼，快步走开了。

 

 

没想到第二天，多萝丽丝带着两盘子玉米饼又找到他。卡米洛心情美妙地胡吃海喝，她却问他，知不知道他昨天变的那个人是谁。她说她很熟悉那个声音，却怎么也对不上人。讲着讲着脸又变红，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。

卡米洛噎了一下，他都差点快把这事儿忘了。他使劲咽着饼，说不知道呀，可这个镇子巴掌大，居民彼此再熟悉不过，比他年长的她怎么会有不认识的人？

 

 

 

 

那天是以多萝丽丝说着"原来是马里安诺呀......"而告终的。

 

 

"他变了很多呢。"她仰起头，像踩在云端上那样轻轻地踱步。卡米洛双手抱着脑袋吹口哨，跟在姐姐后面很不解。

 

"一个人再怎么变，能变到哪里去？归根结底还是同一个人啊。"

 

"这你不明白呀，你这小孩。"多萝丽丝无奈道，虽然她也只是十几岁出头，说起这些却长篇大论，卡米洛绝望地想起她谈起爱情小说的模样，难得安静地选择自食其果。

 

"......等你长大了，自己感受过就会知道啦。"她拍拍卡米洛的头，"人是会随着长大改变好多的。虽然没有感觉，但你的脸会改变，声音会改变，想法会改变......"

 

 

"最后，你说不定还会变成一个很有魅力的，有很多女孩喜欢的男孩呢。"多萝丽丝瞥了弟弟一眼，捂住嘴笑起来。

 

 

"这就是长大哦。"

 

 

好复杂。卡米洛比多萝丽丝还要小几岁，他对这些不太感兴趣，也不太打算去想。他只是本能地觉得姐姐有点反常，所以才好奇地跟来。

 

"但是我不需要长大就可以改变啊，你说的那些，全部都能。"他跃跃欲试，变幻几个刚才路过人的样子。

 

 

多萝丽丝又被逗笑了。她显摆起姐姐的威严，做出拿卡米洛没办法的样子，可笑得红扑扑的脸完全没法叫人信服。她只好一把拉过弟弟，叫停他傻兮兮的行为。

 

"这可不同。"

 

她看着他，就像在看一只可爱的小猫小狗。

 

"还是要等你长大了，你才会明白呢。"

 

卡米洛不懂，也完全不担心，但是当夕阳的影子停在家门口，他察觉到不对劲：多萝丽丝刚才给他的那种眼神，和昨天对"马里安诺"的完全不一样。奇怪的是，卡米洛非常喜欢昨天的那种。那给了他被重视的欣喜，灵魂飘起来，好像眼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那样。那天卡米洛躺在床上，很久违地感受了一次睡不着。

 

 

好在后来他没有被困扰多久，多萝丽丝和马里安诺几乎没见过面。他不知道这究竟好在哪，但在某次帮助马里安诺后，他们聊起卡米洛的姐姐们而他只知道路易莎和伊莎贝拉，这让卡米洛的心情好上了一整天。

 

很长一段时间里，他都以为这是因为那天马里安诺为感谢他，给他写了一首诗的缘故。

 

 

往后的日子里，多萝丽丝依旧不会去找马里安诺。

这和她不太出门也有关系，祖母说她还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天赋，所以最好少出门，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。她大概是寄托了很大一部分情感在声音上了，每当卡米洛变成马里安诺，她偶尔路过时就会提醒他：马里安诺从不这样说话。

 

 

卡米诺自然不服气，拜托，他的天赋可是大家公认的优秀，这种"提醒"无疑让他的"权威"受到了动摇，他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。一来二去，卡米洛“勤学苦练”，居然完全掌握了马里安诺说话的语气，就连多萝丽丝也时不时会分辨不出。

 

卡米洛得意极了，为了捉弄她，他更是研究了一些马里安诺不会做出来的举动，故意做给他姐姐看，可面对这种情况，多萝丽丝却不会说什么。

 

 

随着卡米洛的年龄增长，看着多萝丽丝红着的脸，他越发觉得没意思。他是为了作弄多萝丽丝才这样的，如果她是沉浸其中的话，达到的就是服务的效果了；同时，卡米洛也意识到马里安诺虽然孝顺，会写诗，可他没什么主见，甚至是个有点儿没意思的人；他原先觉得可能是自己太闹腾了才有这种想法，但多萝丽丝也用行为证实了他的观点：她明显更喜欢“卡米洛式”的，风趣幽默的“马里安诺”胜过卡米洛精心模仿下的本尊。

 

于是卡米洛开始思考———多萝丽丝喜欢上的到底是声音还是那个人？明明和马里安诺都机会没有相处过，只是很片面地在了解他。那么这份自信的来源，根本纯然不可靠。

 

如果只是这样的话，喜欢马里安诺和喜欢卡米洛，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。

 

 

但是他不得不承认，他很喜欢多萝丽丝的那种眼神。尤其是当她只看着他的时候。整个人都在发着光，似乎下一秒就要开始唱歌了；环顾四周，这是一场只为他开放的表演，就像卡米洛是个极特别的大人物那样，这感觉让他无比享受，好像变成一只在空中翱翔的小鸟，翻飞着转上一千零一个圈。

 

就在那个瞬间，卡米洛停下了手里所有动作。

原来他对这个姐姐的感情是不一样的。大概是因为这是他生理上最亲密的姐姐，血缘把他们捆绑住了，有些东西早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。

尽管日复一日在那种眼神的浸泡下，他感受到的，不再是纯粹的快乐了。反而在这之后，心被扔进冷掉的玉米粥，要花一个晚上才能捞起来。

 

 

 

或许这就是多萝丽丝嘴里的成长。他边打捞边费劲地想。可她说错了，这明明是能够感知的。不同于往常的轻松，他的胸口闷闷的，饱受一种幸福的折磨。

 

 

 

卡米洛回过神来，对着镜子又做出那个亮晶晶的眼神。当然，他是个假的"多萝丽丝"，就像他变成的马里安诺一样。但是和镜子里的"姐姐"对视着，卡米洛感受着幻觉带来的快乐，又十分能够理解为什么姐姐会喜欢他变的"马里安诺"。

 

多萝丽丝喜欢的是"马里安诺"这个人，熟悉的是他的声音；至于"马里安诺"会做什么事情，她不常会见到，可以依靠童话和幻想，故而也没有那么关心。

 

 

 

她只能常常见到卡米洛。可他归根结底不是马里安诺。

 

 

 

一切都忽然间失去了意义。卡米洛低下头，披风塌在身上，身体好像没有重量，和那个多萝丽丝拉着他回到家的晚上很像。

 

 

 

很小的时候，卡米洛也曾经认为多萝丽丝的天赋没有用。他和米拉贝关系最好，对其他两个表姐的天赋无比憧憬，却不太明白他每天读王子公主童话，喜欢给别人传话的亲姐姐能帮上大家什么。直到某天，跑到了山谷里面的卡米洛迷路了，而多萝丽丝一个人找到了他。

 

 

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时，卡米洛正处于极度的悲伤中，觉得世界抛下了他。山像一个巨大的怪物要把他吞噬，这个地方没有一点光，仿佛世界末日的景象。

 

 

多萝丽丝从天而降，她的眼睛在灯的映照下，如同星星一样熠熠生辉。卡米洛眼泪还没有擦干净，就被轻柔的拥抱就止住了所有的恐惧。姐姐的声音轻轻的，说对不起，她的天赋还运用的不够好，没能及时听到他的哭声，但是大家都很着急地在找卡米洛呢。

 

 

卡米洛被两条纤细的手臂环绕着，一时间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；多萝丽丝不是母亲，她的身体没有母亲那么柔软、她没法把他整个人抱起来；身上的气息、说话声音也都是不同的，可卡米洛能感受到同样的安宁。多萝丽丝安慰的话让他镇定，她把他拉起来，陪着他一起走出了困境。

 

从来没有这么温暖的时刻，或许是因为刚才实在太黑太冷了，所以多萝丽丝和她的灯变成了炉火，不仅点亮四周，还能给予他正确的方向。

 

 

是谁说多萝丽丝的能力没有用的？卡米洛紧紧地拉住她的手。如果不是多萝丽丝，他或许就会永远困在这个山谷里面了。他一刻不离地和她走在一起，才知道她的脚步居然如此坚定。他的姐姐是这么一个强大可靠的人，他想。可这事却好像没人知道，包括今天以前的他自己。

 

 

被山遮住的月亮缓缓升到头顶，卡米洛看着姐姐，第一次感觉到月光的温度。

 

 

 

那天的月亮照在他的披风上，仿佛一种象征。

 

 

 

不过现在他的披风上，只有镜子反射出来的月光。它们只会窃窃私语，发出无声的嘲笑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卡米洛于是躺了下来，对着窗户伸出手。

他永远都是多萝丽丝的最年长的弟弟，喜欢恶作剧的捣蛋鬼，在山谷里迷路的小男孩。

他会有千种万种变化，唯独不会真的变成马里安诺。

 

 

而多萝丽丝完全没有变过，一如既往地爱着她的白马王子。

 

 

所以不论他怎么改变，统统没有用。他只能是卡米洛，只会是卡米洛。

 

 

 

 

当然，他们是家人，就算抛去这些，也永远不会分开。可这不妨碍当他看到多萝丽丝红着的耳朵，心里却感觉被排除在外；尤其是后来，当他变成马里安诺，却除了外表和声音外都只是做卡米洛的时候。他扮演着一个披着别人外衣的小丑，多萝丽丝离开后卡米洛变回来，往往被这种滑稽惹得笑出声。

 

 

自嘲完之后只有苦涩。好像只有在扮演别人的时候，他才能欲盖弥彰地扮演一下自己。

 

 

因为他是卡米洛，不是一个小镇上的寻常男孩子，是马里加的一份子。他已经作为家里最调皮的那一个打破了许多规则，大家都包容了他；所以他不可以对多萝丽丝抱有这样的感情，如果说别的事情只是开玩笑，这则是完完全全错误的。

 

但是偶尔体验一下梦成真的感觉，也没有违反规定对不对？

 

 

卡米洛闭上眼，短暂地被自私包裹住了：多希望嫁给马里安诺的是伊莎贝拉呀。他把其他的因素抛之脑后，况且这本是大家都期望的结局。让事情的发展在意料之中，多萝丽丝的秘密只有他和米拉贝知道，这其实是一件挺好的事情。可现在的情况对他也太超过了。

 

 

卡米洛把头埋进腿里。

 

 

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一直做小孩呢？姐姐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"我可以进来吗？"

 

 

 

多萝丽丝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，卡米洛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来。他绕过镜子里的反光，心情却意外的很平静。他打开门，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又笑起来。多萝丽丝和卡米洛一起坐下来，多年亲缘的默契让他们只是沉默着。卡米洛默默感受着空气里的宁静，心里却想，原来是几分钟就能够回忆完的。

 

总共是十几年又怎么样呢，也只是个短暂的数字而已。

 

 

 

卡米洛抬头，瞥见镜子里的自己。他突然害怕镜子会泄露他的全部秘密，好在它们不会说话，只会像现在这样安静倾听。他们又一起度过了几分钟。期间多萝丽丝说了不少关心的话语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，卡米洛时不时点头回应。他把手收进披风，心里开始倒数。这是一个仪式，纪念某些东西终于结束了生长。

 

 

需要阐明，这从来都不是毫无感觉的。人做错事会有惩罚，伊莎贝拉在他恶作剧后，会报复性地让他吐出花，就连那也会有点无伤大雅的难受；这次卡米洛明确地做了不好的事，肺管里的植物就自作主张地在他身体里面肆意发芽，下一秒就会冲破喉咙，破天见日。实话说，这感觉差劲极了。

 

 

但他还差最后一步，卡米洛望着她的侧脸，等待着结束的句号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"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。"

 

 

在多萝丽丝关切又小心翼翼地注视下，卡米洛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，不知怎么的还是咧开嘴笑起来。

 

 

整个房间的月光好像都披在他们身上，多萝丽丝没来得及试的头纱似乎已经不需要了。卡米洛愣住，察觉到这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影片桥段；他的内在软化了，但他从没有过戒指。

 

 

那一刻，所有星星都落在她的睫毛上，又掉进男孩眼睛里，最后四处散落，静悄悄融化在呼吸间。

 

 

她眼睛里那片轻柔的反光下，他的眼神闪烁着，如梦似幻地握住姐姐的手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"很美哦。"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FIN.